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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冽在梓丁宮裡已經生活了三個月,但他不常看見奉,奉十分忙碌,應該說是一個工作狂,常常有前輩說去陛下的寢宮時陛下還在工作,但是能見到奉是冽最開心的事。

冽很感謝奉給了自己很多東西,一個家、吃的、穿的,應有盡有。除了被逼著認字有點痛苦,每天要背上一堆單詞,赤炎說這由不得他選,陛下要求他們這些奴隸一定要識字。除了識字赤炎還問過冽想學什麼,只是冽不喜歡學習,回答暫時沒想到也就那麼算了,赤炎只說想到可以和他說。

每天到了認字的時候,是冽最痛苦的時候,常常別人記起來了他卻要花上更多的時間,常常讀得晚了整個大廳只剩下他和一位睡著的調教師,他就會躡手躡腳地回房睡覺扔下調教師一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除非調教師有特別交代把他叫醒。

有次被罰寫一個詞數十次,寫完後拿給赤炎看時,赤炎把東西退回去要他重寫,因為寫錯了,但冽怎麼看都覺得是對的。那天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把他嚇了好大一跳。

「唔!您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奉瞥了冽一眼,拿過冽苦惱看著許久的紙,輕笑道:「你怎麼把錯的詞寫了幾十遍啊?」

冽紅著臉辯解著:「我也不想……被赤炎罰了好幾次,可是我看不出來哪裡錯了。」

奉拿過冽的羽毛筆,沾了點墨水在紙上邊寫邊說道:「這個地方這樣寫就對了,你寫的是這樣。很像,可是不一樣。」

冽目瞪口呆地看著,又抬頭和奉看對眼,又搖了搖頭:「不懂。」

「拿著我帶你寫一次。」奉把羽毛筆遞給冽。

當奉握上冽的手的時候,冽有些緊張,他想起奉當時掐著自己的手揚言說要打斷,但他更覺得被握住的手好像要燒起來一樣。

「緊張什麼?又偷東西了?」

冽怔了一下,後來才會意過來奉在取笑自己,噘起嘴說道:「才沒呢!快教冽寫字,吃晚飯前沒交給赤炎會翻倍,寫得我手都快斷了。」

奉淡淡地看著冽,冽已經很習慣了,他們的陛下表情不多,說話也常常冷冰冰的要不就冷嘲熱諷,偶爾才會稍微笑一下,因此敢和陛下輕鬆自在聊天的沒幾個,即便心裡明白陛下是很好的人。

奉帶著冽的手在紙上寫著,冽睜大眼睛,他這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寫錯了,真的很像,但是不同就是不同。

冽仰起頭看著身後環住自己的人:「您看我寫得對不對。」

奉將冽抱在自己的腿上,看著冽寫字,在冽寫完之後輕輕點了頭:「不錯,你趕緊寫,晚餐前應該來得及。」

冽開心地笑著,詢問著奉:「寫完的話,您可以留下來吃晚餐嗎?」

奉揉了揉冽的頭髮,他發現這個孩子似乎很喜歡自己,很少人會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飯,他也很少留在這吃飯,因為不少奴隸看到他都有一點小緊張。

「可以,但是你得交一樣作業給我。」

冽一聽到要交作業,瞬間變成苦瓜臉,但是難得奉有意願留下來吃飯,他還是苦著臉問是什麼作業。

於是冽瞪著眼前一本和字典差不多厚的小說,翻了一頁便嚇得他把書闔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可怕呀。

「給你一個月,看完寫心得報告給我。」奉頓了頓又補充道:「沒人敢在我出的作業上做手腳。」

言下之意就是要認真對待,否則懲罰什麼的絕對吃不消。

冽最後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他是真的很想和陛下一起吃飯的。

後來的晚餐,一起吃飯是成了。飯廳裡的奴隸平時都吵得要死,那天卻出奇安靜,只有幾個會和奉聊天,或者說說話給奉聽,奉只有偶爾會說幾句話,而那些人會和奉聊天的人裡面就屬冽最多話,還因為說話忘記吃東西被奉威脅再不吃東西以後就別想吃了,冽才比較安靜地吃飯。

一個月後,冽如約交了一篇心得給奉,奉看完後表示贅詞過多,又教了冽很多東西後將作業還給冽,但也沒說要再改一篇來,奉算是對這份作業滿意了。冽鬆了一口氣,那本小說他看得十分辛苦,起先不斷地拉著赤炎問東問西還被赤炎問是不是哪裡得罪陛下,後來變成偶爾問赤炎一下,再後來愈看愈快,便默默地看完了。冽開心地向赤炎獻寶似地說陛下滿意了,赤炎只回他說:「陛下之前有交代,這份作業讓他滿意就不必再學認字了。」

冽便開始無所事事起來,每日都在想有什麼好玩的,闖禍的次數大概是梓丁宮所有奴隸都甘拜下風的。冽調皮搗蛋幾乎成了人盡皆知的事,他常常對一些奴隸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吵一架或打一架幾乎就沒事了。有時也會強迫其他奴隸和他做些挑戰調教師底線的事,因此冽成為不少人害怕的對象,但真的出事幾乎都是冽一個人擔,雖然共犯還是會被抓出來一同懲罰。因為冽的義氣,沒幾人討厭他。也是有幾人他不敢亂來,因為他們會打起來,像是方紹和玄染,還有個是因為亂來的話,很有可能會整整一個月會被鎖在門外沒地方睡覺,他的室友小畢。

冽因為他的調皮搗蛋成了梓丁宮最常吃鞭子的奴隸,時常被赤炎追著打,赤炎也因此白了不少根頭髮,但冽像是罰不怕一樣,沒辦法。赤炎想著說服冽去學習新東西也許會好一點,一開始是劍術,再來是魔法,都是拿可以保護陛下為理由——明眼人都知道冽很喜歡陛下,尤其是平時調皮搗蛋在陛下面前完全是個乖小孩。只是不管是劍術還是魔法,教他的調教師都覺得他沒有天分,冽也很苦惱怎麼努力都學不好後來都放棄了,消沉好一段時間後又開始調皮搗蛋。

而且相比以前更是變本加厲,赤炎覺得他的灰髮快要變成白髮了。

雖然把調皮搗蛋當作吃飯喝水一樣,但這次事發冽並沒有想調皮搗蛋的想法,純粹是意外。他只是拿著火把在小畢澆花的時候邊說要耍火把給小畢看,他卻十分懊悔他的愛玩所造成的後果。

「你別在這玩火,被赤炎發現準被打一頓。」小畢每天都要幫整個花園的植物澆水,這是他最主要的工作,他很喜歡花草,因此奉讓他照顧植物。這片花園的植物都是奉喜歡的,不少可以入藥——奉偶爾會調配一些藥劑。

「我就耍給你看,別說不就得了。」

冽在花園裡耍起火把,原本都很俐落得讓小畢以為冽是不是躲起來偷練過,只是冽突然手一滑,不小心燙到自己就把火把扔了出去,正好掉在植物上,那區的植物立刻成為火海,好在兩人躲得快沒受傷,兩人趕緊找來調教師滅火,就算會被打一頓冽還是衝得比小畢快地去找人。

調教師趕到後,慣用水屬性魔法的調教師很快把火撲熄了,只是花園有三分之一都成了灰燼,很不巧那三分之一都是陛下珍貴的藥材。

赤炎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沒暈過去,抓著冽就是揍一頓,再來用頭不斷輕碰著牆,最後關上門把所有人聚集起來,義正嚴辭地交代著若是陛下問起,全部都說不明原因走火,誰多說什麼奇怪的話就毒啞了別再說話,交代完便一副死人臉的樣子去報告陛下他的用藥植物燒光了。

奉聽完之後冷笑了聲說要去梓丁宮,看起來和平日沒兩樣,但赤炎都捏了把冷汗,絕對是只有勃然大怒可以形容。

「怎麼回事?」簡單的一句問句,就嚇得不少人發抖,他們的陛下看上去沒兩樣,但大家都知道陛下的心情十分糟糕,都跑來這邊親自「慰問」了。

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全都裝成不知道的樣子,說出事實也不知道「兇手」會被怎麼對待,也有平時討厭冽的想打小報告,但很快被他的同伴制止,這次陛下的怒氣不是鬧著玩的。

冽冒著冷汗,他糾結於要不要站出來承認,有不少人趁著陛下不注意偷瞪他,被發現只說最近和冽鬧了一些小不愉快,奉還在為花園走火一事冒肝火,根本沒那個心情管小孩子吵架的事。

冽感受得到整個梓丁宮的壓力,只是他害怕奉會在知道事實後一氣之下把他趕出去。他每一次都會像任何一個孩子一樣做錯事不敢承認,但是當證據確鑿他便不會再否認半個字也從不推卸責任。只是這次大家都幫忙隱瞞的時候,冽第一次覺得那麼難受,好像是對陛下撒了一個大謊。

冽十分難過,心中天人交戰,他體認到一個事實,對陛下撒謊,尤其是這種讓陛下十分生氣的事反而是對冽最大的酷刑,冽不知道為什麼,他只覺得心臟疼得快要裂開似的。

在奉詢問未果,生氣得準備離開的時候,冽怯生生地站出來拉住奉的衣袖,赤炎不知道冽要做什麼,卻因為冽是罪魁禍首整個心臟都被吊了起來。

「放手,我心情很糟。」奉的聲音很冷,有如冬日寒冰,這讓冽鼓起的勇氣頓時又失去大半。

「冽,別煩陛下。」赤炎適時開口,阻止冽說出不該說的話。

冽咬著唇,垂下頭,手仍是緊抓的奉的衣袖不放。奉就算真的氣到沒理智,腦袋還是能運作,想著方才有幾個奴隸偷偷瞪向冽的原因千奇百怪,還有冽今天十分反常,赤炎又在冽攔下他的時候十分緊張,奉從這些異狀中看出一些端倪。被怒火燃燒的腦袋因為分析事情還有冽欲言又止的樣子冷靜不少。奉大概猜得到和冽有關係,而且幾乎認定冽是凶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冽要燒了他的藥草。

奉的聲音還是因為惱怒冷冰冰的,語句都盡可能的短:「說。」

冽又退縮了一點,幾乎想說沒事退回去的時候抬頭看見奉審視的目光,在目光交接的一瞬間,他知道奉大概猜出來和自己有關。認知到這個事實的冽明白若是繼續裝做不知情,那是完完全全的欺騙。

冽蠕動著嘴巴,奉只是靜靜地看著冽,沒有催促只是在等待冽說出事實。

「……我……」

「聽不到。」奉開口打斷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呢喃。

冽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大聲地承認著,隨後哭了起來:「是我燒的!嗚……您怎麼罰冽都沒關係,不要討厭冽……嗚嗚……求您不要討厭冽……」

冽哭得像是撕心裂肺,還被自己的唾沫嗆咳了起來,奉輕握著抓著他的衣袖的手腕。

「赤炎,借一間調教室。」

「我會教訓他……」赤炎頭痛不已卻仍上前擋住奉的去路,他實在很想把冽抓過來打一頓,早要他們不管怎樣都不准說的。

「讓開,別再讓我說第二次。」奉冷淡地瞥了赤炎一眼,赤炎硬著頭皮讓開路。他不期望什麼,只希望奉可以對冽寬容些,還有不要厭惡冽,他知道冽有多喜歡奉。說實話,冽這次會自首他十分意外,但感到意外的何嘗只有赤炎。

小畢拉了拉自己的調教師翡揚的衣袖:「陛下會原諒冽嗎?」

翡揚別開臉:「不知道,我很久沒看見陛下那麼生氣。」

誰知道魔皇被惹怒會怎樣,他對奴隸再好,他還是魔皇。沒有人敢猜測魔皇的想法。

 

奉坐在調教室的床沿上,頭稍微向放著鞭子的櫃子示意:「自己選一個拿過來。」

冽走向櫃子,邊哭邊看著櫃子,他的腦袋一團亂,根本不知道要選哪個,最後想著也許粗一點的鞭子奉比較容易解氣,比較容易原諒他。

奉在看見冽準備把很粗的長鞭拿起來的時候,冷聲說道:「換一個。」

冽在櫃子前抽泣著,不知道奉要他換哪個,又害怕讓奉等得不耐煩會讓奉更生氣,一急之下眼前花了一片,看不清東西,只知道淚珠滾滾而落。

「不選我幫你選,最左邊的。」

冽哽咽地依照奉的話拿起最左邊的鞭子,是很輕巧的馬鞭,應該是整個櫃子裡最小的鞭子。

「陛下……方才的那個比較好……」

奉淡淡地開口:「你很想死嗎?」

看著冽臉色慘白,奉想說他選的很容易內傷,只是他惜字如金根本懶得解釋。

冽拿著鞭子怔怔地走向奉,奉伸手接過鞭子在手上輕拍幾下,滿意地看向冽:「理由?」

冽花了一段時間在腦袋裡轉換奉只有短短幾字的話,混亂的腦子整理著事發經過,想起小畢要他別在花園玩,他後悔不已,早知好好聽他的話了。

「我在、在花園玩、玩火把……」冽一抽一抽地解釋,他講得很慢,奉就是靜靜地聽著,冽哭得眼睛鼻子都紅紅的:「我不小心燙到……」

冽發現奉的臉突然臭得不得了,頓時噤聲不敢繼續。奉等了許久,瞥了冽一眼:「繼續。」

「沒抓、抓好火把……就……」冽愈說聲音愈小,不過該說的都說了。

「為什麼一開始不承認,到我要走了才承認?」奉只是好奇,明明不承認不會被罰,奉會真的當成不知明原因走火離開,頂多氣幾日。

「害怕您會討、討厭冽……」冽說道這又難過地哭起來:「對不起……原諒冽……冽不敢了……冽不想欺騙您,冽很難受……所、所以承認了……」

奉聽到冽的話,心柔軟起來,氣消了不少,用鞭子在手上拍了幾下發出的「啪啪」聲讓冽頭皮發麻,奉琢磨著該給予怎樣的懲罰。他賞罰分明,做錯事就該懲罰尤其是這種危險的事,嘴再甜或再討他歡心都沒用。

「五下懲罰你燒了我的藥草,十下懲罰你做危險的事,十五下。在那之前,燙到的地方給我看。」

原本冽是穿著無袖的衣服,燙到左手臂後就換了件寬鬆的袍子,主要是不想被人發現,不僅玩火把陛下的藥草燒光還燙到自己,他覺得十分愚蠢,於是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即便這麼做的意義不大。知曉他被燙傷的只有小畢而已,現在多了陛下,至於面對陛下為什麼會說出來,也許他多少希望得到一點安慰吧,雖然他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安慰他。

冽小心地拉起寬鬆的袖子,露出了紅腫的皮膚。

奉將鞭子放在腿上,小心地拉過冽的手,仔細打量後,一手托著冽的手臂,從懷中摸出一個圓形的小黑盒:「打開。」

冽聽話地用另一手打開黑盒子,盒子裡裝著黑糊糊的膏狀物,因為外貌不太美觀,冽並不覺得那和藥膏扯得上關係,反而覺得塗上去會更難受。冽以為奉是想折騰他,淚水不禁流得更多。

奉發現冽似乎哭得更激烈的時候,瞥了冽一眼:「我還沒罰你,哭什麼哭,你哭得再厲害我也不會罰比較輕。」

奉挖了一些黑糊糊的藥膏輕輕敷上紅腫處,原本冽十分緊張,在藥膏觸碰到皮膚,冰涼涼的藥膏讓火辣辣的皮膚降溫不少時,冽驚訝地看著不斷被敷上黑糊糊的紅腫處。當奉將藥膏盡量敷勻後又把殘餘在指上的藥膏往附近沒受傷的皮膚抹去,奉將小盒子蓋起來遞給冽。

冽因為驚訝一時也忘了要哭,接下盒子後問道:「這是什麼?」

「我調配的外傷藥膏,有輕微的止痛功效,疼的時候再敷就可以了。」奉放下冽的手,又說道:「很快就會好,剩下的就留著,小的外傷都能用。」

奉再次拿起鞭子,說道:「轉過身去,就十五下,別躲,你要大哭大叫隨便你,就是不准咬著嘴唇,更不准咬到舌頭,懂嗎?」

冽點點頭轉過身去,奉示意要開始的時候,冽的心便被提了起來。當第一下打在背上的時候,冽尖叫了聲疼得差點跳起來,比被赤炎拿鞭子抽還疼許多。基於奉要他別躲,他費了極大的精力好好站在奉面前讓他懲罰。

冽被鞭子抽完十五下後,小小的身子因為疼痛顫抖著,冽轉為面向奉低垂著頭,奉不知道冽要做什麼,但他訝異地發現居然這小鬼被他打完反而不怎麼哭了,只是一副好像受委屈的樣子讓奉不知該哭該笑,他的藥草才是最委屈的。

冽幾步撲到奉的懷中,又開始哭起來,奉頭疼地抱著懷中的小鬼頭,奉不太會說安慰的話,也只是輕輕用手摸著冽的頭,這讓冽哭得更大聲。奉拿冽沒輒,也只能等到冽哭得累了睡過去,才把人抱出調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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