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冽躺在床上有些失神,伸手揉了揉眼睛,有隻白淨的手伸過來覆在他的頭上。

「唔……好舒服……」冽呢喃了聲,覆上那隻白淨的手掌,手掌冰冰涼涼的,好似能幫他降溫一樣。

「還有些燒,先吃點東西,奉有調了一碗藥,吃完東西再喝。」宵反手握住放在自己手上微熱的手。

冽一聽到要喝藥就垮下臉:「還要喝啊?」

「當然,喝了會舒服點。」宵扶起冽,為他披上一件浴袍,將人扶下床。

冽靠著宵,宵穩穩扶著比他稍高的冽,將人帶到飯廳。

宵坐在冽的對面,單手抵著下顎,若有所思地看冽吃東西:「小冽,你真沒做惡夢?」

冽原本嚼著麵包,停下來眨著眼望向宵,搖搖頭:「您怎麼這麼問?」

「你偶爾會呻吟。」宵聳聳肩,而且冽因為發燒,聲音有點沙啞,面色痛苦,根本就像是做惡夢。

「呃……不是惡夢,夢到以前的事了。」冽吞下麵包,又咬了一口:「遇到大主子的事、我成為大主子的奴隸的事。」

「那麼小冽有夢見和我第一次見面的事嗎?」

冽搖頭苦笑著:「也許再睡下去就會夢到吧。」

「……你會恨二主子嗎?恨我把你的主子搶走。」宵眨著灰濛的藍眼睛,神情有些慵懶。

冽驚訝地放下麵包,認真地注視著宵:「冽從來沒恨過您,您美麗得讓人難以憎恨。」

宵抿起唇:「你拿我最討厭的外表為原因,說不恨我?」

「您永遠是冽覺得最美麗的人。」冽用叉子叉了培根起來吃:「雖然當時十分難過,但不曾恨過您,更何況我喜歡上您了。您那時候其實醒著吧?我第一次親您的時候。」

宵覺得有些苦澀,溫柔地看著冽:「你怎麼發現的?」

「您在那之後一整天說不到幾句話,也沒有用下流的話騷擾我,我後來想想,大主子的事不是主因吧,那也就只有那件事可能讓您那樣。」

宵睜大雙眼,眨了眨,笑了起來。

啊,是啊,他是一個話既多又煩的人,還有,十分下流。

 

冽被奉收為奴隸後,起先是每天被奉調教,基本的擴張、口技、簡單地體驗鞭子、敏感度的訓練等等,奉並不急躁,因此冽還能接受,只是比一般奴隸接受更多。或許還有冽打從心底服從奉,奉說什麼就是什麼,並不覺得做奉的奴隸有什麼難處。冽鮮少違背奉的意思,只有偶爾受不了會反抗,但反抗通常是換來懲罰,之後他學乖了變成求饒,但幾乎不會起效用。但也因為奉堅持在冽身上施予調教,冽才知道原來自身的接受度很高。

在冽能夠容納奉的硬挺後,奉幾乎都會在調教結束後擁抱他,他很喜歡和奉做愛,但是奉的持久力很強,常常令他苦不堪言。雖說如此,奉在抱完冽之後,從來沒丟下冽不管,奉會抱著冽去浴室清洗乾淨,並且如果冽睡著了,奉還會特別放輕動作。

冽嘗過奉各種懲罰的手段,於是他變得比較安分,不會再對梓丁宮的人惡作劇。畢竟要是有人向奉打小報告,他百分之百會被奉懲罰,而且絕對會讓他們身心舒坦的懲罰,他因為對赤炎下藥就被狠狠罰了一頓,連赤炎都對冽感到有些抱歉。奉教導冽待人該有的禮儀,也告訴他惡作劇是小孩子為了引起大人注意才做的事。

雖然奉很嚴厲,但就如奉收他為奴隸後,他們的關係是主奴,該有的疼愛、關心一樣不少。在剛開始沒多久,他偶爾會不小心叫成「陛下」,第一次被原諒,第二次被懲罰,並且奉告訴冽叫他主子只有兩種身分,一是他的影衛,二是像冽這樣,代表著,他們之間是主奴,奴隸依照主子的要求服侍主子,而主子也要因為那個身分對奴隸負責。所以錯幾次,就罰幾次,直到深深刻在腦海裡為止。

到了調教得差不多後,奉問冽想不想學什麼東西,什麼都可以提。冽原本想說沒有,卻赫然想起奉的劍術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厚著臉皮問奉能不能教他劍術,他知道自己因為沒有才能被梓丁宮的調教師放棄,但他還是想學,正如赤炎拿來當誘因的原因,他想保護奉。奉答應了並且嚴格的教導冽,基本的體力奉要他繞著整個皇城跑,下盤要穩奉便拿著鞭子盯著冽紮馬步,揮劍姿勢不到位就揮個一百次,一百次不夠就一千次。冽有時候會想放棄,奉會讓他選擇是要他拿著鞭子在後面盯他,還是乖乖去練劍,最後都是苦著臉去練劍。奉不太會誇獎冽,偶爾摸摸他的頭冽就會開心很久。

他不求奉給他愛情,也認為奉已經給他很多很多了,他只要能夠待在主子身邊,他就心滿意足。而他的主子身邊也只會有他一人,他不必擔心什麼,他一直以為是這樣。但後來,有個人出現在他們之間,他才發現一切都只是他以為。

那個月的第一天,傳來報信,魔族的軍隊被直瑤族打得節節敗退,魔皇大怒,了解原因後便親自上了戰場。直瑤族領軍的是一位有著雪白頭髮的親王,美麗卻危險,殺傷力強大的魔法使用起來像是呼吸一樣自然,那位是被公認為最年輕的魔法天才。奉認同這點,他十分了解這個人,那是奉心中的一根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要是詢問那日目擊到兩位戰鬥的人,都會嚇得一身冷汗的。魔族的人會說他們的魔皇英勇無比,衝鋒陷陣邊殺了阻擋在他面前的人邊閃躲白髮那位砸過來的魔法,直打到白髮男人面前。直瑤族的人會說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不受寵的親王這麼瘋狂的樣子,連和兄弟吵架都沒這麼兇過,魔族那邊也因為魔法的餘波死傷不少。

後來?魔族勝利了,直瑤族的親王被魔皇突如其來的血咒攻擊到,幾乎是瞬間所有魔力都被封住。直瑤親王訝異於魔皇會付出巨量的血作為代價暫時性封印他的魔力,他從沒想過有人會這麼大膽使用高級的血咒。

沒了魔力還有一點劍術支撐,但在魔皇面前不堪一提,馬上就被擒住。魔皇在擒住直瑤親王時又疊加了一個血咒讓他四肢無法行動,就這麼被擄回魔族。魔族軍隊的將領本來就不是奉,奉只是看不下去被欺壓而上戰場,剩下的交代給原本的將領就足夠了。但失了主帥的直瑤族,那一戰,輸得徹底。

 

奉將白髮男子一把甩到冽面前的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就連冽都感到疼痛,這把冽嚇了一跳。

「把他關去調教室。」奉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寢宮。冽有些錯愕奉似乎心情很糟,或是說,比平常更冷漠,冷漠得像是並非活著。

這是冽第一次見到男子,心中訝異、擔憂、難受,他不知道為什麼奉突然帶回一個直瑤族人,看起來身上壓著幾個血咒面色有些蒼白,但就算是那樣的蒼白,直瑤族的男子還是特別美麗,美得讓冽猜想,奉是不是找到更好的不要他了。奉說過只收他一個奴隸,他不懂眼前的男子是什麼身分。

冽還是乖乖地聽從奉的命令,將男子帶進調教室,因為男子是成年人的體型,冽沒辦法只能拖著他走。因為被地板磨得發疼,男子一臉憎恨地瞪著冽,這讓冽有些害怕。但男子始終沒有發出任何呻吟聲。

冽不知道要把男子安置在哪裡,要不要綁起來之類的,他都不知道,有些苦惱地想著奉的話,也許關起來就好了?

「……你是?」冽忍不住心中的擔憂,問了出來。

男子瞥了冽一眼,低聲笑了起來,那是冽第一次清楚地聽見他的聲音,因為疼痛壓抑著痛苦卻好聽的聲音,有些嘲諷:「戰俘,但我沒想到他對待戰俘是這種方式。哈……真有趣。還真是不令人失望呢!

冽有種男子是和奉相識了許久的感覺,但絕對和朋友扯不上關係,也許說是敵人更加恰當。

冽聽著男子的話,面色慘白,滿腦子想的都是奉是不是不要他了。冽想制止瘋狂亂想著的腦袋,卻怎麼也停不住,他咬著唇,最後選擇帶上門離開。

也許見不到,就能夠裝做什麼都沒有,奉是他的主子,他是奉的奴隸,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人出現,而奉也不曾命令他把一個十分漂亮,甚至漂亮過女人的男人關進調教室裡。

男子看著冽離去的身影,輕輕笑了起來,他沒有看漏冽眼裡的失落。

冽的那些假裝在奉過了一段時間去而復返,交代冽自己去吃晚餐並且送一份晚餐到調教室給男子時,全部都崩毀了。

冽聽話地去梓丁宮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晚餐,依照奉的要求帶了一份晚餐去調教室。只是他從來沒想過,或是說他不敢去想像那樣的場景,在打開門時會看到那樣令他心碎的場景。

「這是……」你的晚餐。

冽原本是要這麼說的,然而看到他的主子拉開「戰俘」的雙腿,不斷抽送的畫面,男子只是咬著唇,偶爾吐露幾句挑釁的話,沒有叫出痛苦的任何聲音。

「呵……沒想到你、唔……興趣這麼差。」男子被下著血咒無力反抗,接合的地方有紅色的液體流下。

「這倒是你教的啊。」奉的表情非常冷酷,那是冽不曾見過的冷酷,如置身冰寒的地獄。正在進行的動作也只是在侮辱男子而已,像是在報復一般,甚至連洩慾都算不上。

而男子似乎發現了冽,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隨即又消失,任憑奉隨意玩弄自身,而冽靜靜地站在一旁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奉終於結束這場算不上情事的情事,看了冽一眼,又留下一句話離開:「他不吃就用塞的。」

男子被玩弄得全身都是髒汙,就這麼被丟在地上,奉並沒有解開血咒,男子依然無法動彈。冽說不出對男子有什麼感覺,看到那樣的畫面,冽不知道是忌妒多一點還是同情更多,對男子有著複雜的感情,但他無法忽略心痛的事實。

「你要是硬塞,我會全部吐到你身上。」

「……你不想吃嗎?」冽問出口的瞬間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被幾乎等同強暴,根本不會想進食吧。

「不想。」

男子原本冷淡地回了這麼一句,結果突然開始顫抖著,緊咬著雙唇,幾乎是要把唇都咬爛了。最後還是發出低吼聲,像是被烈火燒著的痛苦樣子,然而男子無法動彈,連找個分散注意力的方法都無法做到。

冽將晚餐放在一旁的小櫃子上,趕緊跑過去打量男子,小心翼翼地身手卻不敢碰觸到男子:「你、你怎麼了……?」

「滾、滾開!」

男子雖然極度不希望冽碰觸自己,但冽在男子像是受傷的動物築起防護牆的時候,還是小心地將男子抱到自己的懷中,希望多少能減少一點男子的痛苦,那是冽出自良善的本能。

「你最好弄死我……否則、啊——唔!」

冽驚慌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地將男子抱緊。他不知道怎麼辦,他害怕男子痛苦的聲音,敲打著他的心臟令他難受,也許是做人最基本的憐憫之心。

過了許久,男子才慢慢恢復平靜,男子看上去很疲倦,且因為身體似乎還是有些疼痛微微顫抖,精神不是很好。

「你抱這麼緊要做什麼?在緊一點我就要窒息了。」

男子虛弱地看著冽,冽這時才發現,男子淺藍的雙眼似乎多了一層不協調的灰濛,這倒是提醒了冽男子是直瑤族的事,混魔……聽說轉變的過程最痛苦了。

冽無語地放鬆緊抱的雙手,只是讓男子躺在自己懷中,男子的骨架比還在成長的冽大一些,畫面瞧起來很是怪異。

「……你還好嗎?」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面對男子,心中對男子還是有著酸意,但對於男子招受的折磨與痛苦,他卻是不忍心直視。

男子瞥了冽一眼,笑起來:「沒什麼好不好的。你喜歡那個人吧?」

「……你要吃飯嗎?」冽選擇無視男子的話,男子的問話聽在他耳裡就像是諷刺或者嘲笑。

而確實的,男子有諷刺的意思。男子沒得到回答卻幾乎在心中肯定眼前的少年喜歡那位黑色長髮的魔皇。

「不要。」

「主子叫我餵你吃。」

男子也學著冽無視他的話,抓起一些小重點:「『主子』?你們是什麼關係?隨從和主子?」

「……性奴隸。」

原本男子以為冽不會回答自己,沒想到得到這種答案。男子一時有些發怔,薄薄的唇動了一會兒才呢喃著:「真是惡劣的興趣……」

男子的臉上染上疲倦的神情,冽聽了有些生氣:「才不是惡劣的興趣!主子對我很好!」

聽到冽為奉的辯白,男子嗤笑了聲,臉上寫滿鄙夷,話語十分尖酸刻薄:「很好?真可笑,天大的笑話。他讓你難過,很好嗎?」

男子的雙眼微瞇,像是看著獵物盯著冽,這讓冽十分不自在,但更加讓冽難受的,是男子的話。即便男子如此咄咄逼人,冽還是再次感受到,男子真的很美麗,睫毛非常的長,五官像是精雕出來的,而且即使是身上的髒污,還是聞得到一種特別的味道。

冽並沒有直接回答男子的話,像是為奉找理由,又像是極力說服自己:「我只是個性奴隸……」

男子玩味地笑著,沒有繼續這個問題,問起名字:「你叫什麼?總不會也叫性奴隸吧?」

雖是玩笑似地問話,冽在靜默幾秒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吐出自己的名字:「冽。」

「沒想到你會回答。」

男子又笑了起來,冽深深覺得男子在耍他,然而男子笑了一會兒停下:「我叫做宵,回報你說出自己的名字。」

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今天受的刺激夠多了,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聽過。

宵看見冽的疑惑,又補充道:「直瑤族的十親王。」

「那你怎麼會……」

宵揚起一抹微笑,折煞心魂。宵的美麗,冽讚嘆不已,冽要問的問題就這麼沒了下文。

雖然宵的個性大概有些惡劣,且有著一點冷漠,但僅僅一個微笑,心魂都快被勾了去。但微笑在冽看傻了之後,轉為嗤笑。

「怎麼?你喜歡這張皮相?」

這時冽才回過神,把多餘的想法甩掉,忽視宵的問話。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其他的人所吸引,而且是因為對方很漂亮這種理由。這種想法對冽來說,實在太可怕了。他是主子的,應該只能注視著主子。

冽想著趕緊執行完主子的命令,趕緊離開男子一定是最佳選擇,便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要吃飯?」

「不想吃,倒掉。」

「我會被主子罰的。」那等於是違背主子的命令,先別提會不會被罰,但這是冽所不願意做的,他也明確地用表情和肢體動作表示不打算做退讓。

宵閉起眼,唇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算計什麼:「不如說說你的事,說得有趣,我就把這餐吃掉。」

冽怔了一會兒,思考著怎麼做才好,他實在不想和眼前的男子再多說一句話,但為了完成奉交代的事,還是硬是想了一件他覺得有趣的事講了。冽講得十分認真,偶爾像是回憶般思索著。

宵平靜地邊聽著故事邊看著冽的動作,如果他的行動不受限制,也許會忍不住伸手摸摸冽的頭。他發現冽單純得可愛,居然真的這麼認真地給他講故事。要是自己一直覺得冽說的不有趣,那他不就不會把晚餐吃下去嗎?

冽說著一些以前調皮搗蛋的事情,時常惹得梓丁宮的人雞飛狗跳的事。宵聽著聽著便無意識地露出溫柔的神情,直到冽說完了故事,宵才回過神恢復成有些冷漠、諷刺的樣子。

在冽看到宵的表情時,以為宵覺得他說得不好,仍然不願意吃晚餐的時候,宵開口說道:「晚餐拿過來吧。」

冽鬆了一口氣,拿過晚餐,一口一口餵著宵。他只想趕緊餵完,免得宵又想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為難他。

冽平靜地餵著食物,也不想再去思考奉把宵綁回來到底懷抱著什麼想法,想這種事會使他難過,既然想的事情會難過,那麼就不要想了,不要徒增煩憂。他只要能夠陪在奉的身邊,能夠討奉的歡心就夠了,他只是個性奴隸。

他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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